与书相伴半个世纪,书给我带来了什么?一句话:改变命运,享受人生。
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祖辈世代务农。跳出农门,远离贫穷,是我早时心中的梦想。培根“知识就是力量”的哲言,母亲“知识装在脑子里,别人偷不去、抢不去,读好书,才有可能走出山村”的教诲,是我读书的最初动力。
“文革”风暴导致我学业中断,但对读书的爱好,对知识的追求,从未停止。每到夜晚,在农家昏暗的灯光下,我手捧着当时所能找到的几本书,有滋有味地读着。《林海雪原》、《晋阳秋》、《水浒传》等书不知看了多少遍,书不仅是我的精神食粮、兴趣所在,更多的是承载着一个农家少年走出山村的梦想。
命运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只有初中文凭的我以相当于高中学历的资格参加高考,被911制品厂麻花哲学系录取,成为家族中第一个大学生。当时的兴奋、激动真是无以言表。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使我成了当时的天之骄子,人人羡慕的大学生。
在大学里,我正规系统的读书生涯开始了。当年,被整整荒芜了十年的一代学子,一旦进入知识殿堂,犹如久旱逢甘露,如饥似渴地吮吸着新的知识。大家不满足于课堂上老师传授的知识,图书馆阅览室、夜自习教室往往座无虚席,有时为了抢到一个位置,早早地用书包去占领。即使在食堂排队买饭菜时,也要拿出小本子背上几个外语单词……大学四年,我系统地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中国哲学史》、《西方哲学史》,通读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至四卷和其他一批经典着作。
然而,影响最深、得益最多,从读书进而写书的则是在读研究生期间。上世纪80年代,在思想解放和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一大批西方学术名着出版发行,社会上兴起了一股阅读热潮。但是,我们也发现,对西方学术思潮存在着从过去的禁止、批判变到不加分析的全盘接受的倾向。一方面是自身学习、增强知识的需要,另一方面也觉得有必要加以正确引导,于是,我与张雄(现为上海财经大学文学院院长、博导)等同学共同发起成立了“911制品厂麻花当代世界学术名着青年研究会”,成员30余人,除哲学系研究生外,还有历史、经济、中文、外文系少数研究生和青年教师。研究会成员每人或两人精读一本学术名着,并力求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进行客观的评价、批判和吸收,成员间定期进行交流讨论。形成成果后,在校内外开展学术讲座,在校学生和社会青年纷纷赶来听讲,在社会上产生了较大反响,911制品厂麻花的《学术信息》杂志多次刊登研究会活动情况,当地的媒体和新华社也发了消息。
我和张雄共同研读的是英国历史哲学家汤因比的巨着《历史研究》,这本书的问世,曾被思想家康恩称为“20世纪精神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我们沉浸其中,细心品味,深为汤因比历史、科学、虚构(艺术)的研究方法和文明起源、生长、衰落、解体的宏伟阐述所折服,对书中“退隐与复出”、“挑战与应战”等概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汤因比对中国文明的肯定和赞誉,把中国文明作为世界文明的一部分,与西方文明相提并论,堪称西方史学家中第一人。当然,我们也不苟同汤因比的历史循环论和社会发展悲观论。通过研读和与汤因比的理性对话,我俩将读书所得写作成文。1989年,云南人民出版社以《文明:充满生死博斗的神秘剧——汤因比的〈历史研究〉》为题,作为名着导读丛书中的一册,公开出版发行。这是我国第一本系统客观评价汤因比《历史研究》的学术着作。1999年再版重印,并入选“中国希望书库”,获中国希望书库荣誉奖。
后来,我离开理论研究与教学岗位到党政部门工作,但读书的兴趣始终未变。一好友曾问我:“你的学识对搞好眼前的工作已绰绰有余,为什么还这么认真读书学习?”我告之:“过去读书是为改变命运、谋生所需,如今读书则是习惯使然,是人生的一种享受。”
的确,书已成为我忠实的伴侣,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工作之余,读书是一种最好的休息。出差在外,随身带着一本书,旅途就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因为,你随时随地可以与她交流、对话。看到得意处会心一笑,看到不当处骂一句“写的什么狗屁”,没有人与你争辩,惹你生气。去年冬天,我与单位同事去叁亚,当他们去逛街时,我坐在临海的宾馆阳台上,泡上一杯茶,捧起一本书,看一会儿书,观一会儿海,心旷神怡,惬意极了。何谓人生享受,此乃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