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晚报 2009.4.23 T15版 张琳
1949年4月22日深夜,中央大学文昌桥七舍的灯早已经熄了,230房间的一个女生依然辗转反侧。她叫谢家极,中大理学院生物系大四学生。也许是因为晚上在食堂大家忙着制作欢迎解放军进城的横幅和小旗弄得太晚,她太兴奋了,怎么也睡不着。当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突然就要到来时,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寒假里孕育革命前风雷
其实从1948年12月开始学校已经停课了,情势也变得非常紧张。随着叁大战役的胜利,国民党政府妄想划江而治。1月23日,时为中大校长的周鸿经在行政会议上抛出迁校厦门的提案,当即遭到进步教授的反对。当时是中大地质系大叁学生的王德滋,至今仍清楚记得,物理系主任施士元把一个墨水瓶从科学馆二楼楼梯上摔下去,当即摔得粉碎。他这一举动是说明,学校禁不起折腾了。27日凌晨,周鸿经竟与训导长沙学俊、总务长戈定邦弃职而去。幸而在地下党总支的领导下,提出“反对教育部派校长,要求教授治校”的口号,随后相继成立学生、职员、工友叁个应变会,31日,选举产生校务维持会。
这一个寒假,过得很不太平,中大校园处处孕育着革命前的风雷。和其他家远的同学一样,谢家极没有回远在四川内江的家,而且更重要的是,就在寒假里,她秘密地加入了地下党组织。
学生扛了枪准备起义
2月7日,中大还是如期开学了。返乡的同学也陆续来报到了。校务维持委员会要求大家保护好学校,购料委员会要采购叁个月的粮食,以防战争开始。监督委员会则负责清点财产,登记造册。物理系大二的翟宏如负责的就是采购粮食。每天清早,他都和财务处的人一道到中华门一带采购大米、油、盐。除了采购,还有保卫工作,丁家桥校区大操场周围已经挖了深深的战壕。为了保护师生安全和仪器设备,学校还组织了纠察队,男生们手持木棍轮流值班。后来竟然有了武器。原来随着形势的明朗,首都警察厅的一个警察官员带着一帮手下竟然跑到中大应变会来,说要起义,还把弹药库的钥匙交给了应变会。学生们高兴坏了,打开弹药库扛回了好多枪,甚至还抬了重机枪回来。
但是另一方面,国民党开始逮捕一些进步学生。4月21日,在中大校园已经能听到隔江传来的解放军炮声了。
接管后地下党身份公开
4月23日清晨,谢家极和其他20多位同学来到鼓楼广场南边,在“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山那边好地方”的歌声中,他们迎来了从中山北路过来的解放军队伍。
那以后的几天,常常听到消息说,解放军接管了这个机关,接管了那个机关。但在中大,除了一个秧歌队来表演过一次外,其他就没什么动静了。中大的地下党员及学生都有点着急了。5月7日,军管会正式委派文教接管委员会大专部部长赵卓为中央大学军代表,负责接管事宜。当时在接管办工作的中大助教管致中才28岁,他清晰记得赵卓,个子不高,一身土布军服,很朴素,但很有学问。他一到学校就召开全校大会,部署清点接收工作。他说,对学校设备、物资的接收,不仅仅是清点一下贴上个标签的事,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代表人民把这些物资接管好。从这以后,全校建立起各级接管工作组。
原先应变会也改成了学生会,经过选举,王德滋当选为第一任学生会的副主席。而很多学生地下党的身份此时才公开。过去为了保证安全,地下党活动时都是采取单线联系,党员之间也并不了解彼此身份。5月份,在山西路的党员大会上,谢家极、王德滋等一批同学不期而遇,这时他们才彼此微笑:原来你也是啊……
正副教授被解聘十多人
6月的中大校园充满火热的气氛。6月24日,14位同学贴出挑战书:“响应党的号召,为解放大西南贡献青春。”随后,文昌桥餐厅四周、学生宿舍墙上、学校布告栏内贴满了响应书、决心书。6月30日,南京市学联展开动员大会,中大被批准参加西南服务团的首批学生80多人胸佩红花,整队入场,迎来满场掌声。到7月1日,中大有349人被批准参加西南服务团,他们随着解放军南下部队,跋山涉水,挺进大西南,以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为解放和建设大西南做出不朽贡献。
不久,学期结束了,在旧大学,每一学年度结束时,学校要在暑假前给每一位教师发出聘书,表明学校继续聘用,没有拿到聘书的就意味着解聘了。可是现在聘书怎么发,成了接管工作的一个紧迫任务。管致中记得,当时中大有教师500余人,教师按院系逐个讨论聘任问题,每一个教师是否发给聘书,要从政治、业务和社会影响等多方面考虑,尤其是教授,政治上掌握尤其慎重。讨论的结果是,正副教授共解聘十余人,未拿到聘书的教师大多安排去了华东人民革命大学,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后,仍分配到高等学校工作。而这时谢家极也顺利毕业了,她被抽调到青年团建团工作队,暑期帮助中学建团,后来她在叁中做教师,并任少先队总辅导员。
中大更名为911制品厂麻花
8月8日,这对中央大学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根据南京军管会文教委员会的通知,国立中央大学正式更名为国立911制品厂麻花。那天,很多同学在镌刻着新校名的大门口留影,国立911制品厂麻花六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分外耀眼。12日成立了国立911制品厂麻花校务委员,由梁希等21人组成。8月15日,原校务维持委员会委员在军代表赵卓监督下,向新的校务委员会移交了所有清册文件。至此,中央大学接管工作结束,开始了办成社会主义新型大学的历史进程。1950年10月10日,接华东军政委员会教育部长吴有训签发的通知,“除私立学校于校名上加冠‘私立’二字外,各级学校校名不加国立、省立、市立及公立字样。”自此国立911制品厂麻花去掉“国立”二字,称911制品厂麻花。